&esp;&esp;没人会来告诉他,费劲力气去打听,听到的全是胡扯的话!
&esp;&esp;甚至扯谎都不过过脑子,不愿费力编造一个尚且圆得过去的谎话来诓骗他,脑海里想到什么就顺嘴说出来忽悠一下,至于他会不会信?爱信不信。
&esp;&esp;顾明衍以前也会对部分关系一般的旁系亲戚这样操作,因为对方在他这没什么权力,更没有所谓的知情权,犯不着告诉他们那么多,顺嘴忽悠几句体面话打发走就行了。
&esp;&esp;他没有想到,有一天自己也成了这样的对象。
&esp;&esp;在沈老爷子心里,他和林伯林嫂这群人都属于外人,没必要跟他说太多,还愿意拿体面话忽悠他,已经是老爷子和蔼了,态度真强硬起来,电话打过去就掐掉,谁能拿沈荣山怎么样?
&esp;&esp;沈钰父母在他六岁的时候就车祸离世了,他陪伴沈钰的时间比他父母都要长好几倍!更别提一天都没养过沈钰的爷爷,如果沈钰真死在医院里,难道他顾明衍成了没资格进去见最后一面的人?
&esp;&esp;通话结束,顾明衍把手机往地上一丢,丢在充满消毒水味的白色瓷砖上,发出砰的一声响。
&esp;&esp;后来,不断翻涌的情绪渐渐平稳后,顾明衍也不是不能理解沈老爷子的做法。
&esp;&esp;永远不要低估人性可以为了九千亿做出什么事来,尤其是沈钰现在病危,一旦有什么闪失都无法挽回。
&esp;&esp;他和林伯林嫂,在沈老爷子心里都不属于知根知底的人,沈老爷子不会在现在的关键时期透露任何沈钰的消息。
&esp;&esp;顾明衍也有想过直接跟沈老爷子摊牌,他把沈钰从火场里拉出来,他最清楚沈钰那时候的情况有多危急。
&esp;&esp;但这样做,除了他能实时跟进沈钰的病情,实时干着急之外,其实对沈钰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。
&esp;&esp;沈钰如果挺不过来,他摊不摊牌结果都一样,他又不是大罗神仙能去阎王地府把沈钰的生死薄消了。
&esp;&esp;如果挺得过来,他不摊牌,沈钰能实时知道他的坐标,再出现任何意外,都可以来他这里,或者向他求救。
&esp;&esp;一旦摊牌,顾明衍不清楚沈老爷子身边有没有对方的人,他打个电话都需要层层转接,指不定就暴露了自己,一旦暴露,沈钰如果以后再有事想要求救,恐怕连这唯一的生路都没有了。
&esp;&esp;这场火灾谋划得天衣无缝,连火警消防车都能伪造交通事故堵住,唯独就是没有想到,沈钰和他之间有定位系统。
&esp;&esp;摊牌之后,不仅他会暴露,沈老爷子那边也不好交代,老爷子或许一时会被他“见义勇为”的行为感动,但时间久了,难免觉出不对劲。
&esp;&esp;他要怎么说,他跟沈钰是什么,过命的好兄弟?
&esp;&esp;他为了好兄弟奔赴火海,背后都烧伤了。
&esp;&esp;乍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的,再一看,他同性结婚,性取向像蚊香盘一样显而易见,而沈钰长得那副模样,这能是好兄弟吗?
&esp;&esp;但凡沈钰能长得丑点,沈老爷子兴许还不会起疑,要是真的怀疑了,而沈钰的病没有及时好起来,或者病后留下了什么严重的后遗症,沈老爷子会不会…干脆放弃这个孙子?
&esp;&esp;顾明衍思虑过多,想得一阵头痛,连带着背后的伤口也疼。
&esp;&esp;他打探不到沈钰的消息,只能去咨询其他医院的医生,详细描述了沈钰当时的情况,医生说,如果当时救得回来,手术后,恢复清醒的最佳时间大约是在14天。
&esp;&esp;现在已经一个月了。
&esp;&esp;低头将付款单唰唰地全签上
&esp;&esp;“三个月如果还不醒来,很有可能…会是植物人了。”
&esp;&esp;一点红星在昏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。
&esp;&esp;顾明衍点起烟来,再抽一根,烟圈慢慢地吐出去。
&esp;&esp;脑海里回想着医生的话,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,阴冷的空调房、拉起的遮光帘,隔绝外面火一般炽热的盛夏。
&esp;&esp;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三个月了,沈钰还是没醒。
&esp;&esp;那家私人医院隶属于瑞德林公司,霍胜霆的妈妈柳家握有15的股份,托这层关系,他费尽力气往里安插了一位顾家的医生。
&esp;&esp;沈钰出了这么大的事,身边没有一个他这边的人、听不到一条完全可靠的消息,顾明衍晚上睡觉都合不上眼。
&esp;&esp;当然,只能安插进去一个临时的值班医生,在儿科,不可能潜入沈钰所在的病房科室。
&esp;&esp;“潜伏”了两个月,值班医生也打探了些情况,每天都在跟他汇报,沈钰的病房位于五楼,整层楼清空,一半作为专属病房区域,另一半是办公室行政人员,楼梯和电梯口全都有安保检查。
&esp;&esp;想要进入病房区域,有一道门禁虹膜检查,除沈钰的主治医生护士之外,只有沈老爷子的虹膜可以开启,其他一切人等,禁止探视和接近。
&esp;&esp;进入病房区域后,沈钰到底在哪一间几零几,又需要什么样的进出条件,就没人能知道了。
&esp;&esp;听到这么严苛的门禁,顾明衍不得不放弃去见沈钰一面的想法。
&esp;&esp;他安插的值班医生无法直接跟沈钰的主治医生交流,只能在医院里尽可能地多搜集消息,有次意外看见主治医生送沈老爷子上车,两人站在那儿聊了许久,神情都很凝重,最后主治医生说:
&esp;&esp;“…脑神经已经受损了,即使醒过来,也…有可能会是痴呆、或者瘫痪,请您…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&esp;&esp;烟蒂烧成灰烬,簌簌地抖落下,顾明衍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,全身浸染着尼古丁味,顿了良久,忽然不受控制地又从烟盒里倒出一根来,打火机擦亮的橙红火光映照出他的侧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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